我的大哥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            陈贤庆

   在《我的音乐之路》一文中,我曾经提到我的大哥,因为他是我音乐路上的启蒙者。我在文中已隐约写到,他有过一段坎坷的人生经历。我对他的了解,其实也并不深刻,大约可知,他出生于旧中国军阀混战时期,青少年时代也是在战乱中度过。1949年10月14日广州解放后,在市二中正读高中的他即参军入伍,远赴广西云南,后毕业于军政大学、陆军学院,曾任排长、军事教官、宣传干事等;1956年转业后留在云南省工作,1957年“反右”时无端被打成“右派”,从此厄运连连。1963年时侥幸迁调回广州市,做过各种苦工,最后学得木模技术,景况稍有好转。文革期间,父母被遣返回乡,弟妹到雷州海南,他独自艰难扶持小家与大家。文革之后,多方奔走,得已恢复干部身份,后在广州东山区工业公司工作,历任厂长、科长、办公室主任等。在晚年退休后,他入老年大学,苦练书法,锲而不舍,终于成为广州小有名气的书法家。

今年8月初,我到广州拜会过大哥。中午饭后,他兴之所至,进入房中把一大叠的奖状,证书,作品集,名人辞典等拿出来,那是他近十余年间在书法事业上的成果,我难以一一介绍,仅列出他名片中的几个衔头吧:中国书法艺术研究院书法家,北京九州书画院终身院士,广东省老年书画家协会会员,广州市书法协会会员,广州东山区老干诗书画学会秘书长。乘着他的兴头,我说:大哥,你完全应该把你的坎坷经历和成功经验写出来,这对后辈也有教益啊!七十年来国与家,七十年,大半个世纪,即使是凡人,也会有一些不平凡的事;从这个凡人的七十年岁月中,应该也能寻找到国家衰兴,民族悲欢的痕迹,甚至还可能发现一点治国之道不料大哥叹一口气,说:现在精力不济是其次,往事尤其不堪回首,即使写出来,也是伤痕文学。我完全体谅他的心情,他,还有不少古稀老人,对过去某一段岁月,的确现在想起,仍心有余悸,常常从梦中惊醒,几疑又回到旧日,如果不是很有必要,谁愿意再去戳痛差不多平复了的伤口?他们已经衰老了的心脏,还能再承受一次痛苦的熬煎吗?……不过,我又想,苦难的岁月毕竟过去了,二十年改革开放的春风,已滋润着我们的心田,盛世修典,国家如此,个人又何尝不是?封建时代的族谱,对我们今天研究历史也能起到很大的作用,而我们今天的个人以及家庭的回忆录,对后人研究今天的历史,总会有些裨益吧?退一步说,就算留给子孙,让他们常常缅怀先辈,也是值得的。

所以,我期待大哥能用他的笔,除了创作出更多的书法作品外,还能亲自写出他的故事……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2000.8